*灵魂伴侣
*突然想到的一个很可爱的梗,5k3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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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你们的世界是怎样的,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的灵魂都有一个形状,并且每个与你擦肩而过的人都能将它看在眼里。这一定是一个太过于无聊的世界了。面目丑陋的人可能会有一颗钻石般的灵魂,而有些慈眉善目的人灵魂的样子却是腐烂的内脏。虚伪的人在这样的世界毫无立足之地,因为无论他的外表如何光鲜亮丽,大家都能看到他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灵魂。
大概是韦德.威尔逊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喝了太多的酒,导致韦德这个人从脑子到整个人生都是乱糟糟的。偶尔他还会上演一两次小小的人格分裂,在众目睽睽里自己和自己激烈地争吵起来。
韦德还记得,在自己还没毁容之前,他还是一个金发蓝眼的俊俏小伙子。他那引以为豪的高挺鼻梁和俊美的眉目让无数火辣或不火辣的姑娘为之心醉。他常常搂着那些姑娘的纤腰,随意自如地出入那些风月场所,在她们娇美的肌肤上留下绯红的印记。可他从来没能与她们拥有一段长久的关系,那些漂亮女孩们看着他的五官的表情是那么痴迷,可转瞬间她们又像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一般吓得脸色煞白。这导致了他的人生里拥有最多的关系就是一夜情,那些与他睡过觉的姑娘们在第二天都对他的事情缄默不语。韦德曾经有一段时间真情实感地为之苦恼过,他猜测自己的灵魂大概是个丑陋极了的东西。巨大的昆虫?某人的尸体?被切断的十二指肠?韦德在空闲的时候,总是百无聊赖地猜测起自己的灵魂模样来。说实话,他对自己灵魂的真实模样有些害怕,他从来不敢出口询问旁人,生怕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可怕的怪物。偶尔他又会在心里咒骂这个世界该死的上帝,奉劝他最好建造一个人与人之间相互看不到灵魂的世界。在他看来,这个名叫上帝的男人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些,在造人之余,还要为他们的灵魂画像。
难道灵魂是只大蜘蛛的人就不能是个好家伙么。韦德想着,没准哪个世界里,还有一个被蜘蛛咬了的人,天天行侠仗义呢。
随后的故事就没什么有趣的部分可以讲了。无数次试图恋爱,无数次的失败,无数张看到他的灵魂而被吓得脸色苍白的人脸。然后,然后呢,他就被毁了容,变成了在油锅里滚了一圈的牛油果。这下事情就更简单了,人们甚至来不及去看他的灵魂,只消看到他的尊容,就会被吓得落荒而逃。
他坐在天台顶上,往下俯瞰着这个繁华的城市。无数花花绿绿的灵魂在其中穿梭,好似光影奔流不息。他知道在某个地段有一个温室基地,里面所有人的灵魂都是色彩各异的蔬菜,他还知道那个灵魂是蜘蛛的孩子被拒绝加入昆虫爱好俱乐部无数次了,他甚至亲眼看见过一个灵魂是水獭的男孩,吻了一个金发的女孩。而那个金发女孩的灵魂是一头鲸,她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在韦德眼里,庞大的鲸脑袋轻轻蹭了蹭水獭毛茸茸的小爪子。
就算我的灵魂是一袋垃圾,也应该有一个垃圾桶在等着我才对。韦德时常这么想,然后把子弹不经意地送进脚底尸体的脑子里。那些人在死前惊恐地指着他,满嘴鳞片、蠕动一类的怪叫,总之这些词听起来没有一个让人觉得好受的。韦德听着心烦,心里只想把那颗这么喊着的脑子直接敲碎。
韦德依旧不敢询问别人自己灵魂的模样。或许他已经太过于习惯于一个人生活,毕竟他的脑子里从来不缺热闹。他自觉地躲在暗处过活,灵魂是肮脏的东西,就应该活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这很合理,一切都很合理。他这么想着。
那男孩的灵魂是一只松鼠。
韦德在收银台排队的时候,没忍住抬头多看了几眼。
那个男孩就站在收银台后面,系着围裙,礼貌地询问着每一位顾客要不要将便当加热。那是一个眉眼太过于寻常的男孩,每个美国的高中都应该有一个男生长成他的模样,而不高的身高让他能轻易被淹没在人群中。按理说这样寻常的男孩是吸引不到韦德的注意力的,可是就在韦德抬头拨弄自己头上鸭舌帽的角度的时候,不意间与男孩对上的视线。男孩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韦德太熟悉那样的表情了,每个人看到他的脸都会露出那样震惊的表情,接着他们就会看见他的灵魂,然后被吓得脸色煞——
男孩眨了眨眼睛,像是反应过来的一般,弯着眸子,对他露出一个有些灵动的笑来。
韦德愣住了。
男孩显然是爱笑的性子,笑起来眼角因此现出了三道细细的笑纹,一点儿也不顾形象。
随着眼前的人一个又一个减少。韦德终于站在了男孩面前,他伸出手,微微调节了一下鸭舌帽的角度,露出自己一部分隐藏在阴影下的脸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孩。他的心跳很快,疯狂地撞击他的胸膛,发出令人牙酸的橡胶摩擦的声音。他在做一个小小的实验,尽管心里冒出了无数否定他的声音,但他仍旧有些不死心。他的直觉深处有某处在骚动,仿佛有人在他的血液里面的投下了一块钠。
“请问要帮你加热吗?”韦德站在男孩面前,听见男孩如是问道。男孩的眼神有些虚浮,仿佛在透过韦德的身体虚虚地看某样东西入了神。这让韦德难得的产生了点好奇心,他笑了笑说:“男孩,可是我买的是啤酒。”
“什么?”男孩眨了眨眼睛,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整个人的耳朵根子在一瞬间红得要滴出血来。韦德能看见那只松鼠用小爪子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的,呃......”韦德看见男孩工作服上面别着的名牌,他眯起眼睛,把那行名字念了出来,“......彼得?”
“彼得.帕克。”男孩很快报出了自己的全名,像一个太过于被习惯点名的学生。
“韦德.威尔逊。”韦德轻轻点了点头。
他结完账后没有直接走出便利店,而是径直走往休息区坐下。他佯装着玩手机的样子,发现收银台后面的彼得偷偷看了他许多眼了,每次都是悄悄抬起头来,快速地抛一个视线过来,然后再迅速地低下头去,恢复那一副礼貌而温和的样子。韦德觉得好笑,这种从未有过的待遇让他受宠若惊,他好像有一点理解为什么那些灵魂是玫瑰的女孩走路那么趾高气昂了。有人能喜欢你的灵魂,这种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
从那以后韦德就常来光顾这家便利店,自然经常见到这个松鼠男孩。一来二去,不需要费多少工夫,韦德就从男孩毫无遮拦的嘴里套出了许多话来。他是个高中生,家里经济拮据,所以趁着平时课余的时间来这里打工。彼得的话很多,韦德还是第一次遇见在说话这方面能让自己甘拜下风的人。或许原本他能和彼得一决胜负,只是当他看着这个男孩嘴巴一张一合,眼神装作不经意地时不时往自己这边扫过来的模样,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凭空蒸发了,任凭他脑子里那些个声音天天吵吵闹闹。
起先几次,韦德猜测彼得或许也在等自己来,因为每次自己结账的时候,都能准确地在彼得身上闻到一点新鲜的水汽,看来他在来之前还特意洗了个澡。彼得的心思其实很好猜,有的时候你甚至不用看他的灵魂,只消看他有些慌乱的神情和无处安放的双手,就能大概推测出他心里的想法。更不要提韦德每每和彼得面对面的时候,都能看见那只小松鼠在不断地梳理着自己尾巴上的毛,试图让自己的尾巴看起来蓬松又柔软,然后高高地翘起来,像是要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力一般。
因为遇到了彼得的缘故,韦德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接那些狗屁任务了。韦德觉得自己像是用上半生的所有霉运,换回他下半生遇到了彼得。或许这个男孩儿本来就有点古怪,从他糟糕的衣着品味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审美处于一个太让人担忧的水平,这么想来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韦德的灵魂,似乎也不是一件可疑的事。只是彼得灵魂的反应太过热切与可爱了,总是让韦德怀疑自己的灵魂是不是一只母松鼠一类的动物。他开始怀疑自己早先的那几个床伴之所以露出那般惊恐的表情,并不是因为自己灵魂太过于恶心,而是因为他硕大的块头里其实住着一个搔首弄姿的雌性哺乳类啮齿动物。
就这样过了许久,某次男孩或许是太过劳累了,趴在收银台上就睡着了。韦德还记得那是一个太过于温柔的夏夜,闷热的皇后区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一场细雨。天空里没有星星,连路灯都睡去了。刚刚下过雨的空气里全然是略带凉意的水汽。暖风团团的,顺着风扇扇叶掠了进来,拂动了男孩那一头巧克力棕的头发。不知是不是夜深了的缘故,偌大的空间里头只有他和彼得。男孩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小松鼠抱着自己的尾巴睡得香甜。韦德就坐在他的旁边,与他不过几指的距离,前几分钟彼得还热情地邀请他来欣赏自己拍下来的科技展照片。
韦德托着腮歪着脑袋。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放肆地看着这个男孩。这么细看来,彼得其实长得也不是那么寻常。他的脸色比常人更加苍白,介乎于病态和营养不良之间,上面还有很浅淡的一层细小雀斑。他的头发也不是很正宗的巧克力棕,发根处有些发红,韦德记得它们在阳光下是谝粉的奶茶色。虽然说是一名高中生,但彼得长得太过显小了,骨架又比寻常年纪的男孩要小一些,应该是在学校会被嬉笑着推进储物柜的那一方。不难想到他的灵魂为什么是松鼠了,隐忍,坚韧且聪敏,吃东西的时候鼓起腮帮子,热爱拥抱每一个没有恶意的同类,会努力在每一个寒冬到来之前,用所能找到的每一颗松果把自己的小窝填满。那样小,又那样神奇的动物。韦德托着腮,看着那只偶尔抖抖耳朵的松鼠发呆。这是怎样一个漂亮的灵魂。
“......韦德?”不知过了多久,彼得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正好对上了韦德的视线,松鼠的尾巴也翘了起来。韦德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有些超过,温柔得像是在看某件珍宝。他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彼得虽然老实,但显然不笨,他注意到了韦德之前看他的眼神,一瞬间耳朵尖子都红透了。他马上低下头,装作在整理零钱的样子。韦德也不说话,气氛忽然凝固了起来。
街上有行人经过,鞋跟敲打在街道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于是稀稀疏疏的灵魂如同水流一般,复而又从巢穴里流淌而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灵魂都有它的形状。广告牌上的万众瞩目的蓝调歌手,他的灵魂是一支冷调香。街边弹唱的艺人,拥有一个古色的铜币般的灵魂。那些在办公楼里埋头加班的人们,灵魂多半带着油墨香气。那个女孩有些孤独,撑着伞独自站在红绿灯旁,并不随着人群穿行。她的灵魂一片朦胧,靠近似乎能闻到湿润的气息——那是一场雨,而她在等待某个灵魂是伞的男孩。
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韦德脑子里的声音快把他吵炸了。他从小与这些声音相伴,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喧嚣与吵闹,可没想到近来他们愈发过分了起来,尤其是在彼得身边。那些声音扯着嗓子,一个叫嚷着他自作多情,一个在他耳边嘶吼,让他咬断男孩的喉咙。还有一个声音叫得最大声,它说:吻他!吻他!
各种各样纷杂的声音在他脑子里有如烟花般炸开,但是无一例外,讨论的对象,那个罪魁祸首,那只不自知的松鼠,就在他的身边。
离他不过几指距离,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
“彼得。”韦德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
“嗯?”彼得很快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有些变调的音来,看得出来他想要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可是他总是太容易被看透了。更不要提小松鼠的耳朵还在不安地抖动着。
“我能不能......”韦德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紧张,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难以呼吸的感觉了,“向你要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友好的......或者......什么都好。”
彼得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也可以拒绝。”韦德马上补充道,“毕竟我是一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孩有些毛躁的拥抱压得有些心口发痛。彼得几乎是在他即将说出那句“肮脏的灵魂”的档口冲上来,狠狠地抱住了他。韦德一瞬间浑身僵硬如铁,局促不安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僵硬地垂在身侧,任由彼得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的胸口蹭来蹭去。
“我从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隐隐约约间,韦德听见了彼得有些闷闷的声音。
“什么?”韦德没忍住笑了,“我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开放了。”
“不。”彼得吸了吸鼻子,韦德看见那只松鼠的鼻尖微动,“你很好闻。”
随后男孩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他俯身亲了亲韦德的额头。
“好闻?”韦德有些好奇地问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孩的四肢已经放肆地缠了上来,好似他是一根松树枝似的。他不得不伸出双臂搂住男孩的腰,防止他从自己身上掉下去。韦德微微将脑袋向前倾,因为彼得在亲他的鼻梁,一点温软落在他的鼻尖。他能感觉到到男孩张口轻轻咬了咬。
像只小狗。韦德心想。
“是的。”彼得笑了笑,“那是你的灵魂。”
韦德闭上了眼睛。彼得的嘴唇正落在他的睫毛上。
“我的灵魂......”韦德心里微微一动,犹豫半分,终于艰难地说出口来,“它是什么?”
“你不知道你的灵魂是什么?”彼得有些惊讶,停止了早先那如同小狗亲昵主人一般的行为。韦德心里掠过一丝很浅的遗憾。他似乎把话问早了。韦德心想,如果他再沉默一会儿,没准那淡色的嘴唇能落到它该落的地方去。
“很多人看到它就跑。”韦德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所以我猜想,它可能是某种恶心的东西......蝎子?鮟鱇?或者是一块烂掉的大脑?”
“你应该是个喜欢猎奇的男孩,所以才会喜欢我的灵魂。”韦德用轻松的语调说出来。他有些忐忑地看向彼得,却意外地发现他笑出了声。
彼得真的很爱笑,他的眼角都因此现出了三道细细的笑纹。
“你的灵魂比一般的人更加模糊一点。”彼得笑着说,他复而凑上前来,重新抱住了韦德,“是黑色的,有鳞片,而且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那些鳞片还会张开......”
“听起来果然很恶心。”韦德没忍住,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失望。
彼得弯着眸子,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韦德感受着男孩身上淡淡的水汽,他像是存于亚马逊雨林里的一丝湿润的空气,却投入了撒哈拉的怀抱里。
他闭上眼睛,让男孩吻上来。彼得的吻很生疏,仅仅停留在双唇相贴的程度,连伸舌头都不会。
但是久违的,韦德从这样青涩的吻里感到了快乐。
“......但是很香。”隐隐约约间,韦德听见彼得在他耳边轻声说,“有淡淡的松香味。”
韦德眨了眨眼睛,
彼得说到这里笑了。
“是松塔呀。”彼得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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